清明了。
不知道，家乡的山是不是已经绿了，爷爷坟头的那棵柳树，有没有在寒风中，绽放出一片小小的，叶子。不知道，有没有人，在清明时节，在爷爷的坟头，添一掊黄土。
18年了。
每次梦醒，都觉得，故乡的小河仿佛依然在身边流淌，那清澈的玎玲作响的河水，河底圆圆的，滑滑的鹅卵石，在水里自由自在游戏的鱼儿；还有河边随风摇曳的小草，绿绿的，在阳光下眨着眼睛；各种各样的野花，从密密的草丛里探出头来，羞涩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；深处的草丛上晾满了花花绿绿的洗好的衣服。风儿调皮的，把自己的身影映在水里，水也便轻轻浅浅的，泛出一点点的波光。远处山坡上，牛羊排着队缓缓的，从阳光里走过来，牧童骑在牛背上，吹着一只不知名的曲子，悠扬而又婉转。夕阳的影子渐渐淡了，脸儿红红的，象怕羞的新娘。
清明的时候，雨总是如约而来。细细的，凉凉的，打在祭奠的人们的脸上，仿佛老天也在垂泪。山坡的坟头上，也有了一瞬间的热闹，每个坟头都培好了新土，摆满了祭品，人们用这样的方式，一年年的，传达着对逝去亲人的思念。
那时的我，总是跟着爷爷，提着满篮的祭品，趟过沾满雨水的草丛，去为太爷培土，上坟。爷爷的手那么大那么有力，我的手被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攥着，觉得有一点点疼痛，却又那么安心，仿佛爷爷就是整个世界。那时小小的心中，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，爷爷也会，象太爷一样，躺在那冰冷的，土里。
爷爷去世那一天，我正在外地实习。晚上10点多，忽然心里一阵疼痛，疼的我睡不着，坐了半夜，忽然想起爷爷说想吃我包的饺子，于是决定，天明就请假回去。看见爷爷的时候，他已经变成了，一掊灰土，寂寞的蜷缩在那个小小的匣子里。下葬那天，我在爷爷坟上种了一棵柳树，因为“柳”就是“留”。虽然我知道再也留不住爷爷，但我还是想试。
然后，我离开了故乡，15年，再也没有机会，为爷爷的坟，填上一掊土。我不知道爷爷在那个世界是不是还会惦念他最爱的孙女，而故乡就这么，被我远远的，丢在了身后。
也许有一天，我会回去，那时，爷爷坟头的柳树该已能为我，撑起一片阴凉了吧。
